水雲鄉

與友人書

古水

友某人:

僕客瀋陽庶幾匝月,不與君書久矣,又復愆期,罪莫大焉。今日作書,一則告罪,二則畧述瑣事,透紙牢騷,竟煩君展閱。

疇日蒙長者幸,承乏補闕,小吏執筆摁鍵,忝居于大廈。俸微不足仰事父母,遑論俯蓄妻子,止無飢寒凍餒之虞。至于蓬竇、車馬,更似水影探花,曾不知何年何月之事也。

橫渠先生嘗曰:「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諄諄教誨,詎敢藐藐?既爲士子,奚能不思報民恩,捐身薦獻。遂久慕釋褐,心思揚清激濁、滌蕩滓穢。然若言不敢稍徇物俗,喪志于飛鷹走犬,則君是紿,僕亦不齒造作。余一凡人也,耳目所聞見,流俗是沁,故知口舌聲色之慾是天道,而貪嗜爲人性。從天道弱人欲,朱晦翁之言也,僕未嘗不以爲然。若夫以夤緣爲能,蔦蘿凌雲亦不過寄生藤蔓,人疾而欲去之,失美害德,焉堪爲也?然則擾擾不知所之,日覺光陰虛度,空添歲月,悵然失路之感,君其知乎?

噫嘻!可慨者何其多,可嗟者豈曰尠?

往矣大學,徂輝不再,槐丠埋恨,舊夢盡化鴛鴦湖泥,聊可憑弔。自經分別,嘉友零落,余則孤身作客關外,寂寥之心不可抑,默坐感懷幾乎泣。聞君掛念,涕泗交橫,竟不知奚將書也。

僕古水頓首

辛卯年七月廿四 / 2011-0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