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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雲鄉
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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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一人園記

余自舊年乙未承乏,作則服事乎衙署,歸則曝形乎囂塵,是事亦迫我,形亦迫我,可寄情者止遠人、文字、庭園而已。

昭陵南有新開河,前朝張雨亭經略關東,見水陽爽塏高阜,誠哉勝地,乃奠東北大學之基于斯,余供職所在卽其舊院落也。門裏牆外實無殊異,可愛者惟一園耳。

是園也,脩可千步,深才丈許,石徑蜿蜒其內,人工雖糙,有嘉樹夾道,差可補救。春夏代序,連翹、山櫻、丁香、稠李、刺槐、薔薇次第爭發,芳馥不絕。一旦花盡,迎風錯愕,遙憶昨日之託付,杳思青春之蕃華。

余行林中,時時佇步遐觀,但覺風清天朗,然異乎往來稀少,偶有長者策筇杖過,多亦蹙眉。知此間樂者余一人歟?

熟人謂余曰:「疇昔薄公視政,好營宮苑,靡費千萬,此園精緻遠甚眼前。及去,藝人以手加額,園旋荒。」今薄公新見黜,若睹此園,未免生興廢之感。

于戲!古有云:「一言僨事,一人定國。」有諸己而後喻諸人,身修乃家齊,家齊乃國治。薄公之遭逢,或恐咎其驕佚而有失于政矣。

一人知此園憂樂,一人知此園廢興,呼之「一人園」,豈非宜哉?爰爲之記。

壬辰年四月廿七 / 2012-05-17

瑣碎的生活片段

天越來越熱,中午止是在院子裏走走,我便嫌熱,因而決意明天穿短袖襯衫上班了。院子裏丁香花謝了,花開花落不過一十三天。若是墨客見了必生歎息,「謝了荼蘼春事休」,傷嗟不已;農人們却一時「麥秋田野喧」,滿心歡喜。這世上本無歡悴,有心者自惹喜悲。

工作一如既往的忙,已經好幾天加班到忘記去喫晚飯了,唯一值得慶倖的是我的公文寫得越來越快了,以往摳摳搜搜半天也寫不來一頁,現在似乎也有些經驗了。

每日下班都要行走在浩瀚的灰色森林,城市的任意細節都如齒輪一般咬合,紅燈綠燈,嘎吱嘎吱地運作。一次又一次滯立在路上,呼吸着氣流中波動的浮塵和浮躁,迎面走來和背後走去的許多無神面孔會帶來各種嗅得到與嗅不到的氣味。我却一個也記不住,記不住他們的模樣,也記不住他們的氣味。

有時遇見了路邊的小花,也會和她問好,稱她是待字的姑娘,在等待夏天熾熱的擁抱。我很憐惜她,這城市真正却又卑微的主人每日做的和我一樣,同一個地方發一天獃,任誰走過也不說上一句話。

還有很多話想跟遠方的人說,這裏先暫且寫這麼多。

壬辰年四月二十 / 2012-05-10

青春是擋不住的河

年輕還能有幾次這樣的穿州越府呢?

一路上跟隨命運的暗示,

去尋找和偶遇,

相見又別離。


齊齊哈爾和卜奎

清晨,天光剛剛映亮車廂,我從鋪上坐起來,拉開頭頂的紗幔,一條明亮而又寬闊的河流剨然出現在平坦的土原,灘塗上砂礫的汎光一閃而逝,倒是枯褐的草堆裏隱隱有了些新鮮的綠芒。「這就是嫩江了吧」,我有些訝異地猜測,「竟然如此安靜呢。」按照時刻表來算,齊齊哈爾快是到了。

齊齊哈爾火車站
齊齊哈爾火車站圖片版權歸本站所有

這座城市的火車站肯定有一段屬于自己的歷史,便是懶做攷證,灰紅磚砌的日式鐘樓和暗紅白邊的姚體標語也會對駐足者訴說。

四月早八點的齊齊哈爾寒冷並未散去,而我顯然沒有做好準備,好在環城的公交車上人漸漸多起來,身子也暖和了許多,止是襯衫的第一顆紐扣還得老實繫着。

雖然是龍江第二大城市,但氣質上却更貼近小城,建築大多不超過十層,樓宇密度也不比江南,採光很好。也許出門太早或是假期的緣故,加上道路設計合理,一路沒有遇見堵車,行人也不多。

下車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了卜奎大街,這裏有一座肇建于康熙年間的清真寺,察問之下乃知這便是「卜奎清真寺」,東寺是「格底目」老教的禮拜地,西寺則與四大門宦之一「哲合忍耶」有莫大聯繫。不過沒有時間去尋伊瑪目們歸真的拱北所在,也沒進去清真寺仔細探訪,有些遺憾。

城市若沒有水便會失去靈氣,齊齊哈爾能成爲鶴城,自然不會沒有水。事實上嫩江就在城西流過,更有一段古河道在建國初期通過市長親自帶頭組織的義務勞動挖掘形成了今日的「勞動湖」。勞動湖上漂着很多鷗鳥,聽它們「吖吖」亂叫,心情也如湖水一樣澄清。湖東有座銅像是一個達斡爾壯漢赤裎與二牛搏鬥,大概是描述卜奎建城的故事。

來前朋友推薦了烤肉,一番饕餮之下不覺迷戀。

哈爾濱的豔遇

從齊齊哈爾去哈爾濱會經過大慶,道側一片「磕頭機」搖頭晃腦的景象。遠方的荒原上還積着水,一汪汪全被潔淨的天空映照得幽藍,叢生的葦草還未醒來,那些景象的色彩我止在庫因吉(Куинджи)的油畫裏見過。列車抵達冰城時天已近傍晚。

哈爾濱中央大街
哈爾濱中央大街圖片版權歸本站所有

經常有人稱哈爾濱是「東方小巴黎」、「東方莫斯科」一類,我覺得不妥。每座城市都止是它自己,哈爾濱就是哈爾濱,獨一無二、無可替代。雖然它有如巴黎一般的眉眼,成排的洋灰小樓把巴洛克、文藝復興、折衷主義和現代主義各種風格都演繹了個遍。索菲亞教堂的圓蔥頭、隨處可見的墨綠色與金色的搭配又讓人想起萬里之遙的莫斯科。在中央大街散漫遊走,路過馬迭爾西餐廳進去喫上一頓,你還能察覺到老上海的十里洋場、萬種風情。假使你能在一個四月的雨天在松花江畔耐着春寒久佇,也會如曼德爾施塔姆(Мандельштам)問涅瓦河一般問它:「可又有何等星光,能平伏了你這沉沉的滄波!」

這裏就是哈爾濱呵,裝飾着花草紋路的鐵欄後地下室入口、人潮起伏鄉音雜錯的中央大街街頭、開朗曠遠的松花江和灰暗的鋼鐵大橋,逢着你如一次冰冷的豔遇,離去的輕易,却留我彌懷餘香。

長春長春

從陰雨中的哈爾濱出發,午夢中止知道特快一直在往南開,一覺醒來天已經變得晴朗。等到了㐂都,擠上了66路雙層公交,我身上已經隱隱然感到汗流。車過重慶街時,有一位姑娘好不容易蹭到門口,車門却已經關閉了,姑娘不好意思高聲叫司機開門,急得滿臉嬌紅,煞是可愛,最後不得不在第二站下了車。

一路但見繁花盛開,午後的路面也有些溫氣從車窗內吹了進來,夾着一絲花兒淡香,這外在的擁擠和內在的閒適一齊結束在自由大路站,站牌對面就是東北師範大學南關校區。

東師大校區裏悠悠走了一遭,在歷史文化學院前面見到了林志純先生雕像,深鞠一躬並錄鐫文于下:

先生諱志純,別號日知,福建福州人。少爲諸生,博綜六經,尤善史乘,後轉治西洋古典、埃及、亞述之學,所建滋多,猶復創榛辟莽,鏡鑒馬列,開新華史學之風氣而別立一宗焉。其爲人也,矢志真純如其名,所著《中西古典學引論》顯隱該洽、淹貫淵博,後學引以爲楷法。

遊罷校園便去了學人書店,書店裏人不多也很安靜,大家都在寂寂看書呢!我在檢索機上查到了張承志的《北方的河》,想買却怎麼也不知在哪,店員便幫我一起找,甚至還搬來了梯子。不過,最後還是收銀妹子一下子就說對了書的具體位置,還告訴我她去年攷過這本書,我當時便喫驚妄斷到,這位妹子莫非學現代文學出身吧!

長春南湖
長春南湖圖片版權歸本站所有

南湖相離東師大不遠不近,是處春波遼闊,煙柳纖柔,與玄武湖的清風微拂倒是極其相類,止是南京現在應該沒有這般涼爽愜意了。湖岸和島上都有市民在散步,湖面上還浮着好些隻腳踏船,這份悠閒讓我豔羨不已。

瀋陽遇雨

回來的動車裏座位大部分都是空的,也對,假期還沒結束呢。車在到達四平之前讀完了《北方的河》,又一次萌生了去西北探訪黃河和湟水、去聽信天遊和花兒、去看草原和荒漠的念頭。

子夜時分回到瀋陽北站,已經沒有公交,而我又極不願打車,便一路走路回去。沒行多久天忽然下起暴雨,衣裳俱溼。或許,這雨是特意爲我洗去遠途的塵埃而來。

壬辰年四月十一 / 2012-05-01

父親的來電

「哎呦,你哪麼又打我的電話的啊?」阿沽一推電腦,抓過手機摁完接聽鍵就開始對那頭抱怨,「老是跟我打電話,有嘛的好問的啊!」

「我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關心下子你生活。可有喫夜飯了麼?」真是老套到讓人厭煩的問題。

「喫過嘞。」阿沽機械地回答。

「在哪塊喫的?」。

「在單位食堂唄,還能在哪塊啊?」阿沽很有些無聊,他敢保證父親絕對會接着問自己今天工作得如何。

果然,「哦,今天工作嘛樣子啊?可忙啊?」

「這段時間蠻忙的,不早就跟你講過了麼?」

阿沽爸爸似乎沒有在意,繼續問道:「跟同事相處得嘛樣子啊?可有多認識點新朋友啊?」

「都蠻好的,相處得都蠻好的。我都沒功夫出門,認識嘛新朋友些?」

「要多出去走走,多認識幾個人,你也不小了,今年都23了。」

又來了,阿沽不得不把以前說過很多遍的話再重複一次,「我又不想留了這搭,認識這多人怎麼。再講,我是男的,我還早,別老是催我。」

「反正你自己看了辦喂。對了,我過段時間想到S城看看你,順便在你那搭住個幾天。」

「啊?」阿沽有點慌,看了看有段日子沒擦角落裏起了灰絮的地板,心裏滿是不情願。

「我叫你姆媽拿行李都打包好了了,準備買機票了。」電話那頭聲音有點興奮。

「你跑過做嘛事?」阿沽一陣埋怨。

「噢,怕你一個人不會生活的,看看你去喂。」

「我都一個人在外頭過了這些年了,照顧得來自家,你們不要擔心。跑過來做嘛事呢,反而影響我的生活。」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你媽也講:『你就不要打擾兒子的生活了。』但我就是對你一個人在那邊生活不放心。」

阿沽真的很受不了這種話,心裏很煩他的囉嗦,「我一個人過得蠻好的,你們就放心好了喂,真的特別好。我又不是小丫頭家,你們有嘛的好擔心的些!你總是比姆媽還要囉嗦多少倍!」

「好好好,不到你那搭去了,我把行李收起來哇。我聽你的,就像你爺爺當年也是聽我的一樣。」

阿沽愕了一下,以前自己反對父母的決定時雖然一般也以勝利告終,但一番軟磨硬泡總是在所難免,可今天的勝利却來得好輕易。阿沽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殘忍。

「我也老了,再過個兩年等你結婚了,家裏面的事都要由你來做主。」

最熟悉的中年男人一句話讓阿沽有些不適應,他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自己就要被套上沉沉的枷鎖。

阿沽不想太快就被壓死,他希望有人能撐起家中的天,最好永遠永遠。然而他知道那不可能,父親正在老去,自己也在不斷成長。

「你講的我都曉得了,我自己會掌握好的。你跟姆媽要多注意身體,我的事你們就別操心了,別老是給我打電話了,該講的都講過了。」阿沽想撤銷剛才那個拒絕,但雄性動物獨有的可憐的自尊立刻制止了他。

「嗯,你自己要記得按時喫飯,多買點水果喫喫,多出門轉轉,下了班要多休息休息,早點睡覺。好,那麼我先掛了。」

「嗯,掛了吧。」

「老頭子還是喋喋不休的」,阿沽心裏笑道,等聽到那頭傳來「嘟嘟」聲,也摁下了掛機鍵。

壬辰年三月十四 / 2012-04-04

清明懷溪山珡況

夫君子之立世,莫不蘊天下于懷,其任也重,其道也遠,故知徑險涂危,猶以身徇,癉負千載之荷,瘁志萬世之安,歿而方已。噫乎!微志士,奚而匡我家邦!

曩者漢服運動之肇興,聚訟紛紜,臧否之論日塞江河。舉步維艱之際,賴諸君子出,董一衆議,寧息狂瀾,其中卓者,無甚于溪山珡況。

溪山其人也,情性真誠,于諸事明析之見,尠有出其右者,瞻畧燭乎前路,讜論響乎雲間。洎其爲漢服吧吧主,盡心竭力,吧風爲之一新。

其拳拳之赤心畢系復興大業,日與同志紬集文獻,裁勘制度,乃有冠笄禮、漢式昏禮之恢弘,學位服、奧運禮服之創舉。惜哉!溪山筆耕不輟,夙夜匪懈,竟乃由斯遘疾,年方而立盛年,寶劍光黯,錦雲淡舒,俾人扼腕揾目,嗟嘆不已!

余生也幸,適值太平。物質充盈,無飢餒之虞;條件優渥,無寒燠之患。然常憂禮樂淪佚、文明消湮,不知溪山其于是,亦有斯嘆歟?

往矣,故人。溪山之流徽也耳側,溪山之躅路也足下!

壬辰年三月十四 / 2012-04-04

三月初一

推却山巒阻隔,

一條河,

一聲船歌。

夜寒忽醒,

坐擁泥胚爐火,

相詢艄公:

幾多風景逢錯?

答曰桃花未開,

日月不過、三番起落。

已而,已而,

再不信年易蹉跎,

輕搖首,

聽波,聽波……

壬辰年三月初一 / 2012-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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